🤍💜

【八】明月春风

【八】明月春风
by.牧岛书语 @牧岛书语

这篇真的超级好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牧岛太太真的是mylove!

蜀地的寒冬,少了北方那样呼啸的北风,却多了一股子阴寒。似是要钻进人骨头缝里的冷,教街上的行人纷纷加紧脚步,想赶紧回到家中坐在火盆旁,一边与家人谈笑,一边搓着双手驱走一身寒气。
晓星尘找了个背风的巷子,紧了紧单薄的衣襟,靠着墙边坐下来打算稍作休息。
他今年不过五岁,正是被父母捧在手心上的年纪,却突遭家道中落。晓氏夫妇都是书香门第出身,遭此变故却不得不为了孩子,厚着脸皮去投奔远房亲戚。怎料半途中突逢强盗,夫妻两个双双毙命刀下。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恶匪抢走了为数不多的钱财,杀了大人,却唯独留下了孩子,把他转手卖给了人贩子。晓星尘就这样,一路被人蒙着眼,从太原辗转拐带到了江州。他年纪虽小,性子又从小教养的好,温润如玉,可也不是刀俎鱼肉,任人宰割,愣是趁绑匪熟睡,凭一己之力跑了出来。
可他到底还是个孩子,虽有幸路遇好心人塞他两三个馒头,可身无分文,凭一双小脚,能逃到夔州地界,他自觉已经到了极限。其实要去往何处,晓星尘心中也没有个明确的目标,父母殒命前并未告诉他那位亲戚姓甚名谁,住在哪里,那家人也未见过他,即便投奔官府也是无处去寻。其他的地方……孩子竟一时想不出他有何处可去了。
能活总是要活着的。他突然有了几分豁达心思,想道,那便走到哪里算哪里,听天由命罢。歇一歇,等到明天,吃完最后半个馒头,就去找个活计吧,至少要赚出一些可以过活的盘缠。晓星尘一边盘算着以后的生活,一边也实在是累极,不多时就闭上了眼睛,歪在墙角睡了过去。
说是睡,数九寒天,却也睡不踏实,养养神罢了。半梦半醒间,晓星尘模糊感到,似乎有人走到他身边,然后蹲了下来。那人脚步很轻,可以感觉到身量不大,也许是在这一带流浪的孩子。晓星尘没有去管,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地方又不是他的,只要那人不赶他,不过就是与人共栖此处暂避风寒罢了,他也不是很在意。
谁知,那人蹲在那里看着他,默不作声,没有一声大气,见他久久没有反应,竟将手伸到他口袋里摸来摸去。晓星尘苦笑,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这种时候到他身边的,竟然是个偷儿。
他口袋里有他最后的食粮,他心好,与软弱可欺却挂不上钩,立刻睁开了双眼,扭头去看那偷儿。这一看,两个人都愣住了,那竟是个比晓星尘还要小上几岁的孩子,又瘦又小,只一双瞪大了的眼睛,明亮如星,充满了生气。
那小孩儿见晓星尘忽然醒来,整个人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从他口袋里抽出手拔腿就跑。跑到巷口,没有听到应有的脚步声,又觉奇怪,回头扒着墙头露出半拉脑袋,悄悄看了一眼,见晓星尘真的没有追上来,反而闭上眼睛,大有继续睡的意思,这份心宽如海着实让他吃了一惊。百思不得其解后,他又慢慢走回了晓星尘身边,问他:“我偷你东西,你不打我?”
这般大的孩子,年长一岁身量便天差地别,晓星尘在他面前完全可说人高马大,要是想打他,他根本连逃的机会都没有。被他逗的没了睡意,晓星尘睁开眼对他笑道:“你没有从我这里拿走任何东西,我为什么要打你?”
以为他在嘲笑他,小孩儿一噘嘴,不高兴道:“今天是第一次,下一次,我一定能偷到!”
晓星尘道:“这个志向可不好。”说着招呼他坐在自己身边,问道:“你小小年纪,为什么要偷东西?”
小孩儿嘟囔:“你又比我大几岁……”然后挨着晓星尘,盘着腿坐下来,道:“谁愿意偷东西,当然是因为饿。”
晓星尘问:“你父母呢?”
小孩儿道:“我不知道。爷爷说,我天为父地为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晓星尘又问:“那你爷爷……”说完,又觉得自己有些太刨根问底。只是看他这么小便落得在街头靠盗窃果腹的地步,巷子昏暗,刚才又情况突然,此时离近了,晓星尘才看清他身上的褴褛衣衫和用根草绳随便扎起来的乱糟糟的头发。有些心疼,又有些同病相怜,忍不住便与他亲近了些,多说了些话。
好在小孩儿也不避讳,道:“他好久没回来啦。别人告诉我,他是为了给我偷馒头,被人抓住,打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骗我。他们还说我是个灾星,爹娘不要我,又害死了爷爷,就把我赶了出来。哼,我还不想天天被使唤,看他们臭脸呢!”
他这个年纪,大概还不懂生死之事,晓星尘低下头,暗叹这也是个命苦的人,对他说道:“抱歉,我不该问。他们这样对你,是他们的不对,可你街头为盗,也不太好吧。”
小孩儿道:“可是我饿。”
晓星尘想了想,拿定了主意,从口袋里把那半个硬邦邦的馒头拿出来,又掰了一半递给他,道:“我把馒头给你,你不要偷了。”
小孩儿微微一愣,回头盯着晓星尘,半晌才说道:“我没有钱。”
晓星尘道:“我不要你的钱。只是想问你,我明天要去找一份工,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小孩儿歪着头,不知道想了什么,道:“我知道规矩。是不是我不愿意,你就不会把馒头给我?”
晓星尘真不知该说他机灵还是傻,哭笑不得,道:“给不给在我,愿不愿在你。给你的就是给你的,没有代价。”
小孩儿小心翼翼地接过馒头,又抬头看了看晓星尘,见他真的没有反悔,才一口把馒头塞进嘴里,差点噎死,显然是真的饿极了。
晓星尘拍着他的后背,道:“慢一点,没有人和你抢。”看他狼吞虎咽,晓星尘也有些饿了,便也啃起了自己手中那半馒头,竟觉这干巴巴的馒头,此时却比之前香甜了许多。
半块馒头分成两半,吃得再慢,几口也吃完了。小孩儿再次看向晓星尘,眼睛里仿佛有光:“你真好!我以后就跟着你了!不过,人人都说我是灾星,你不会嫌弃我吧?”
晓星尘笑道:“大家都是人,人世间何来灾星?当然不会。”
小孩儿放下了心,又道:“我叫薛洋,你呢?以前没在夔州见过你,你说话也和大家不一样,你是怎么来这里的啊?”
提到过往,晓星尘脸色瞬间黯了下来。他还没到会隐藏心情的年纪,之前不去想还好,现在一提起,情绪瞬间都涌到了脸上。薛洋发现他的悲伤,知道自己可能说错了话,也不知如何劝解,忙道:“不说也没关系!我不问了!你……你不要哭嘛!”
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晓星尘有些感动,心情好了不少,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道:“没事的,都过去了。我叫晓星尘,家在太原……不,我的家人都……那里已经没有我的家了。”
薛洋瞧他越说越伤心,可他年纪太小,对身边的人事物才刚刚有了印象就一下子全部失去,根本没有让他懂得感触的机会,听晓星尘说没了家人,也生不出几分感同身受,只是下意识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就道:“那……那我做你的家人,有我在,你就有家,好不好?”
“你……”这下晓星尘是真的感动了。童言无忌,说的都是心里的话,晓星尘看着薛洋闪烁灵光的眼睛里满溢的真诚,脸上重新漾开了笑容,道:“好。”
寒意刺骨的夜幕下,两个孩子在幽暗的巷子里相依而眠,比各自孤独时多了一分暖意。晓星尘搂着薛洋的肩膀,睡意重新爬上眼帘,而怀里这个没心没肺,早就抱着他睡着了。
这孩子傻到偷了东西都不会逃跑,一小块馒头就变成了他弟弟,真不知要是没遇上他,今后会是什么样子。
不过,还未成形的未来里,带上他一个,好像也不错。晓星尘这么想着,心中明朗起来,手上紧了紧,终于进入了梦乡。

晓星尘在家时耳濡目染,识得一些字,浅显些的书也看得懂,正赶上夔州学堂的教书先生在招书童,他又比别的孩子聪明些,很容易便被先生选中了。先生心善,见他带着个弟弟又无家可归,就在学堂里扫出一间屋子给他们两个住。薛洋不识字,年纪也小,可他似乎非常坚信等价代换那一套说法,好不容易遇上对他好的人,害怕自己不出力会被抛弃,又不想去别的地方找活做,看不到晓星尘他也不踏实,便自告奋勇,要给书院打杂,扫扫院子擦擦地,只要管一口饭。晓星尘也是不放心他自己出去,就和他一起向先生请求,先生当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就这样,两个孩子在书院安顿了下来。白日里,薛洋特别喜欢拿着比他还高的扫把,伴着朗朗读书声,清扫学堂门前的落叶。倒不是他多爱听学,只不过这样的话,偶尔一偏头,就能看到坐在先生身边的晓星尘也正好抬起头,两双眼睛隔着二三排摇头晃脑的学子视线相撞,增以对方一个阳光般的温暖笑意。
晚上,晓星尘帮先生整理好书稿便回到房间,有意识地教薛洋识一些字。晓星尘惊喜地发现,薛洋只是在偷东西上没什么建树,并不是愚钝,甚至可说非常机灵,几乎一学就会。可到底也是孩子,夜间课堂总是很短暂,两人没多会儿就全都打起了哈欠。如今虽不愁温饱,但吹了灯,两个孩子还是习惯如他们两个的第一个夜晚那样,紧紧相拥着抵足而眠,仿佛一松手,醒来时就会像是做了一场美梦,失去这世上唯一的家人。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了四年,薛洋已经比当年的晓星尘还要大了,做起活来要比以前快上许多,也有了更多空闲时间。他性子不似晓星尘沉稳,正是闲不住的时候,晓星尘很忙,不能陪他,他就自己去街上玩。
这天傍晚,薛洋风风火火跑回家,身上跑出的汗浸湿了衣衫,可他好像有什么特别开心的事,那点粘腻迎着卷着雪花的风一吹,冷也变成了凉爽。喊着晓星尘的名字一推门,第一眼看见的却是摆在桌子上的一盘桂花糕。晓星尘听见声音,从里屋走出来,对他道:“疯回来了?给你的,擦擦汗再吃,免得着凉。”
薛洋听话地撩起衣服擦了把脸,笑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星尘哥哥昨天教的这句话,看来果然是有道理的!”
晓星尘道:“你倒悟到了。是遇上了什么事?”
薛洋坐在小板凳上,捏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等把这口甜蜜咽下去才说:“我今天遇到一个人,要我帮他去给铁匠铺的王大叔送信,信送到了,就把他的点心给我。我想到先生说过,不食嗟来之食,就没有理他。我又不是小乞丐,点心而已,也不是吃不到!这不嘛,回到家就吃到了!”而且王大叔那么凶,从他面前过一下都要抖三抖,他才不想去找不自在。
薛洋说着话吃着点心,目光一直锁在晓星尘脸上,灵动的眼睛里清清楚楚地写满了“夸我!快夸我!”。晓星尘摇头失笑,如他所愿,走过来揉了揉他头顶,道:“阿洋乖。”薛洋这才心满意足,继续认真地吃起了他的桂花糕。
晓星尘在桌子另一边坐下,说道:“我今天替先生买纸墨时,也遇到了一个人。”
薛洋停下了嘴,道:“坏人吗?”
晓星尘道:“不是坏人,是位仙人,女仙人。”
听不是坏人,薛洋放下了心,可看晓星尘表情,又隐约觉得不是那么简单,便放下桂花糕,问道:“女仙人?她说了什么?”
晓星尘犹豫了一下,说道:“她说……我有灵根,又与我有缘,想收我为徒。问我,愿不愿意和她去与世隔绝的山中修炼。”
薛洋瞬时头皮都绷了起来,问道:“那……你答应了吗?”
怪不得……在此之前,薛洋就一直觉得晓星尘和别人不一样,身周似是总缭绕着一层缥缈的气息,如烟似雾。本来以为是书卷气,但他们住在学堂,身边最不缺的就是书卷气,而晓星尘在其中,依旧是鹤立鸡群。如今一说,他要去仙山中,跟着仙人修仙,薛洋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是仙气。醍醐灌顶之后,薛洋想,这对于晓星尘来说应该是最好的去处,比在书院给人当书童好上千倍万倍。但是……薛洋耷拉着脑袋,眼眶里憋了一汪水光,在心里问自己,但是什么?又不甘心什么?
他心里纠结,哪知晓星尘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没有直接答应。我和她说,我家里还有个弟弟,他年纪小,却很聪明。如果我上山,能不能也带他一个。”
薛洋诧异地抬起头,见到晓星尘的笑容,已经成了一团死灰的心又如凤凰般涅槃,忙道:“她同意了?”
晓星尘道:“她开始是拒绝的,说卦象上的八字只有我一个,且推算出我无父无母无姊妹兄弟。但我说,如果不带上他,我便也不去了。虽无亲缘,他也是我的家人。抛下幼弟自生自灭独自奔前程,于情于理不合,我在山上,于心也不安。”
薛洋道:“然后呢?”
晓星尘道:“仙人说,罢了罢了,这也是一桩缘分,明天带你弟弟来,让她看看心性与底子是否适合。对了,你这盘点心,也是她买给你的。”
薛洋觉得自己简直在做梦,右手在手背上狠狠掐了一把,疼得眼泪花都出来了,一头钻进了晓星尘怀里,仰起脸看着他,道:“那以后,是不是不能叫哥哥,要叫师兄了?”
晓星尘圈住他,手指头在他脑门上点了个红印子,笑道:“还没通过仙人的考验呢,现在叫师兄,为时尚早吧?”薛洋一听,嘟起了嘴,刚才的眼泪花在眼睛里可怜巴巴地打转,弄得晓星尘赶紧安慰道:“放心,阿洋这么聪明,一定能讨仙人喜欢的。”这刚一说完,转眼薛洋就逐笑颜开了,拖着长音,叫道:“师兄~~~”
“……”被他奶声奶气一叫,晓星尘不知怎的就红了脸。薛洋顿时来了劲头,变着调子,一口一个师兄叫的开心。到最后,晓星尘不得不一把将他脑袋按在胸口才让他闭上嘴。任薛洋在怀里“唔唔唔”的闷声扑腾,晓星尘看向门外飞扬的雪片。
算着日子,和他们相遇那时一样,快要到除夕了吧。
这寒冬,马上就要过去了。

多年以后。
“听说了吗?抱山散人又有弟子出山了!”
“这等大事,谁不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我还真不知道!二位兄长快与我说说!”
“这你都不知道?我跟你说,这次可了不得了!抱山弟子多年不出山,今年一出,还就是一对!这回出山的两个弟子,一个叫晓星尘,另一个叫薛洋,一如明月清风,一如春风拂柳,都是年纪轻轻,相貌甚佳,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一等一的人物!”
“是啊!而且这明月春风两人首次夜猎,就大放异彩。霜华一动惊天地,降灾一出泣鬼神,霜降合并,天下再无二双!这霜华和降灾,说的就是晓星尘和薛洋的佩剑!”
“这话我倒是听过,原来说的是他们两个!不过这霜华倒好,降灾……听着不是很吉利啊……”
“哎,这降灾降灾,要看灾降在谁头上。若是降在温狗头上,岂不好极?”
“哈哈哈!是这个道理!小弟愚钝,小弟愚钝!”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愚兄我有幸跟明月春风一起夜猎过一次。那场面!霜华蓝光如电闪雷鸣,降灾红光如火烧原野,两道光芒纵横交错,那叫一个漂亮!唰唰唰!走尸全灭了!”
“唉,不知道今年围猎,又有多少仙子会把花扔给他们喽!”
“瞧你酸的,我跟你讲,未必!这俩个,加上白雪观的傲雪凌霜宋子琛,都不合群的很!各大家族软硬兼施,想哪怕拉一个进自己门下呢?可偏偏这三个都是软硬不吃的主!晓星尘,据说是先入世再出世,如今再入世,知世故而不世故,与他说几句话,话题还没拐到招揽,就能被他礼貌避开,你还不觉得哪里不对!薛洋,今年才十五,看起来是最好招揽的,给根糖葫芦就能走。可是人家放话,晓星尘去哪他去哪,要招他必须跟晓星尘一起!这就绕回来了……宋岚,唉,就一个字,傲!总之,除了夜猎,像围猎这种各家族联络感情的活动,可别想看见他们的影子。而且,就算他们去,宋子琛还有点可能,薛洋和晓星尘……嘿嘿,可不会跟你们抢的!”
“怎么?难不成他们已经有道侣了?这么快?”
“你只说对了一半。”
“何解?”
“嘿,只要明月春风站在一块,你用眼睛那么一看,就全明白了!他们俩看对方的那个眼神……那叫一个如糖似蜜,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跟刀山火海,天打雷劈,也不能把他们两个分开似的!据知情人说,他们两个每天还同宿一屋……啧啧,可羡煞咱们这没道侣的旁人喽!”
终于等到了想听的话,倚着客栈门柱抱剑而立的少年露齿一笑,一对俏皮的虎牙恰到好处地被握拳的手掩在后面。然后,旁人只觉微风轻轻拂面略过,门口的少年已然不见了踪影,真真是春风拂柳,名不虚传。
“师兄!”
城外,姹紫嫣红的桃树下,晓星尘闻声回首,见到向他跑来的少年,唇角不由自主勾起一个微笑。张开双臂接住他,理了理他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发丝,问道:“取个东西而已,怎么这么慢?是不是又贪玩了?”
薛洋环着晓星尘的脖子挂在他身上,道:“才不是。走到客栈门口,听见有人在说我们俩,所以就多待了一会儿。”
晓星尘道:“他们说了什么?”
薛洋道:“说,明月春风,天生一对,霜华降灾,地造一双。”
晓星尘微愣,伸手在薛洋鼻子上刮了下,道:“真是别人说的,不是你说的?”
薛洋放开晓星尘,捂着鼻子道:“你看,你叫我说,说了你又不信。你自己去听,那几个人牛皮块扯上天了,这会儿回去没准还能听个响。自己偷偷摸摸亲我,还不许别人光明正大说了。”
这话里最后一句,薛洋几乎是用气音哼出来的,可两个人靠的近,晓星尘还是听的很清楚,耳根顿时充了血,阳光下薄如蝉翼的耳朵尖比盛开的桃花还要红。薛洋看着那处,舌尖舔了舔嘴里的虎牙,正犹豫要不要一口咬下去,怎料晓星尘猛地背过身,头也不回地顺着铺满桃花花瓣的小径走去。
薛洋赶紧笑吟吟地追到他身旁,左蹿右跳道:“晓星尘,你跑什么呀?害羞啦?别不说话啊,看我一眼嘛!怎么?趁我睡着敢亲我,现在连跟我说话都不敢?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啦?晓星尘?晓星尘?师兄?星尘哥哥……!”
叫起儿时称呼,晓星尘终于忍无可忍,转身抬起双手搭到薛洋的肩膀上。薛洋突然觉得自己出了幻觉,竟然从晓星尘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危险的信息,刚想挣脱,人就被晓星尘一推,后背贴上了一棵粗壮的桃树,摇下花瓣无数。满眼落花之中,晓星尘的脸就压了下来,两片柔软狠狠碾在薛洋的唇上,却只碰了一下就又转瞬退开。
晓星尘低声道:“满意了?莫再闹了……”他垂着眼睫,不敢去看薛洋近在咫尺的浅红唇瓣。薛洋还太小,晓星尘真怕自己冲动之下会害了他。
薛洋瞪大眼睛,随后又乐弯了眼角。他分明能听到晓星尘躁动的心跳和吐息。晓星尘在顾忌什么,他当然知道,可是深藏多年的情愫,显然已经因今天的这个吻一触即发,并且覆水难收。薛洋心一横,踮起脚尖,抱着晓星尘的脑袋重新贴上了他的唇。
晓星尘眸中一暗,皱着眉想将薛洋推开,却又听见少年压着嗓子,低声道:“没事的,只是一个吻……”
像是一个邀请,也像是一个诱惑,晓星尘似乎从这句话中得到了些许安慰,放松下来,双手一收把少年揽进怀中,托着他的后脑,将这个浅尝辄止的吻变成了缠绵的深吻。
这个吻也真的只是一个吻。他们不知在花雨中忘情地吻了多久,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对方。
晓星尘调整好气息,道:“走吧,再耽搁,天黑前可赶不到兰陵了。”
薛洋心情大好,应了一声,与晓星尘并肩,重新踏上了那条小径。两人说说笑笑,越行越远,背影渐渐缩成了两个紧凑的点,被花瓣掩盖,看不见了。
暖阳倾垂,落英缤纷。明月春风,天下无双。

评论(10)
热度(227)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花亦零零零零 | Powered by LOFTER